自唐代起,官府对花灯节倍加重视,花灯节的观灯活动达到空前的高潮,花灯节燃灯形成习俗。
同西周两汉一样,唐制,帝都长安严格实行宵禁制度。《新唐书·马周传》载:“先是京师晨暮传呼以警众,后置鼓代之。”白昼热闹的长安,每到傍晩,鼓声一起,上至朝廷官吏,下至市民百姓都必须返回各自住宅。一座百万人口的长安城顷刻间车马匿迹,大街上冷冷清清,出现了“六街鼓歇行人绝,九衢茫茫空有月”的场面。这时,只有负责警卫京师的执金吾将军率领所部左右街使,掌管各街巡逻,依照鼓声启闭坊市大门。
唐代宵禁虽严,但是花灯节前后几日内却特许弛禁,放三夜花灯,称之为“放夜”。《太平御览》引唐人韦述《两京新记》载:“唯正月十五日夜,敕金吾弛禁,前后各一日以观灯。”于是在三天的花灯节期间,“千门开锁万灯明,正月中旬动帝京”。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无不走出坊门,夜游观赏那争奇斗艳的各式花灯。唐代长安不仅花灯品种繁多,而且在灯光下有乐舞百戏。以致车不能掉头,人难以转身。《雍洛灵异小录》载:“唐朝正月十五夜…灯明如昼,山棚高百余尺,神龙以后,复加俨饰,士女无不夜游,车马塞路”。甚至有的人被挤得悬空而起,“有足不蹑地浮行数十步者”。
唐诗中吟诵:“紫禁烟花一万重,鳖山宫阙倚晴空,玉皇端拱彤云上,人物嬉游陆海中。”这首诗中所提到的鳌山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海中高山。鳌山花灯造型通常为一只或数只巨鳌背负山峦,山上荟萃千百盏花灯,山石、树木齐备,点缀以佛、仙、神的雕塑、绘画,山上可容乐工奏乐,山前设有大露台,供歌舞演出。鳌山花灯气势恢宏、体量巨大、叠翠堆金、浮光耀影,寓意“江山永固、长治久安”,是中国古代最典型的大型灯光景观。武则天时,有鳌山花灯竟高30多米。
长安城中花灯彻夜辉煌如昼。刘肃《大唐新语》述:神龙(705~707)之际,“京城正月望日,盛饰灯影会,金吾弛禁,特许夜行。贵游戚属及下隶工贾,无不夜游。车马骈阗,人不得顾,王主之家,马上作乐以相夸竞,文士皆赋诗一章,以纪其事。作者数百人,唯中书侍郎苏味道,吏部员外郭利贞、殿中侍御史崔液三人为绝唱。”苏味道描写上元夜的诗曰:“火树银花合,星桥铁锁开。暗尘随马去,明月逐人来。游伎皆秾李,行歌尽落梅。金吾不禁夜,玉漏莫相催。”
郭利贞诗曰:“九陌连灯影,千门度月华。倾城出宝骑,匝路转香车。烂漫唯愁晓,周游不问家。更逢清管发,处处落梅花。”崔液诗曰:“今年春色胜常年,此夜风光最可怜;娉鹊楼前新月满,凤凰台上宝灯燃。”这是几首描写长安城里元宵夜景的名诗。“火树银花”、“星桥”、“明月”,天上星,地上灯相辉映,游伎添彩,行歌扬声,形象地描述了花灯节,灯火辉煌民众欢娱的景象。
大唐不夜城观花灯
节日使人无限留恋,真希望夜夜无宵禁,以便长时间沉浸在花灯节的愉悦之中。有许多文人以诗歌生动地描写了元宵灯会的盛况。如卢照邻《十五夜观灯》“锦里开芳宴,兰红艳早年。缛彩遥分地,繁光远缀天。接汉疑星落,依楼似月悬。别有千金笑,来映九枝前。”还有像“谁家见月能闲说,何处闻灯不看来”(崔液《上元夜六首》)、“月华连昼色,灯影杂星光”(沈佺期《夜游》),等等,不一而足唐代这种御前所献的踏歌词很多,不仅京师长安、东都洛阳元宵花灯节十分热闹,全国城乡也都很隆重。羊士谔《上元日紫极宫门观州民然灯张乐》写道:“山郭通衢隘,瑶坛紫府深。灯花助春意,舞绶织欢心。”看来州县山区也是如此。白居易描写杭州的《正月十五夜月》写道:“岁熟人心乐,朝游复夜游。春风来海上,明月在江头。灯火家家市,笙歌处处楼,无妨思帝里,不合厌杭州。”诗人甚至把杭州元宵节之盛与京师并提了。
唐代民间的灯会极为兴旺,以至连皇帝、后妃在宫廷里观花灯都觉得不过瘾,还要到民间去观花灯。宋祁、欧阳修《新唐书·中宗本纪》述:“四年正月丙寅、及皇后微行以观花灯,遂幸萧至忠第。丁卯,微行以观花灯。”刘眴《旧唐书·中宗本纪》述:“景龙四年(710)春正月乙卯,于化度寺门设无遮大斋。丙寅上元夜,帝与皇后微行观花灯,因幸中书令萧至忠之第。是夜,放宫女数千人看灯,因此多有亡逸者。丁卯夜,又微行观花灯。”
张鹜《朝野佥载》《新唐书·严挺之传》及《辇下岁时记》等均记述有:玄宗先天二年(713)正月十五、十六、十七日夜,在安福门外做一巨型花灯,高60余米,上边缠绕五颜六色的丝绸锦缎,用黄金白银作装饰,灯轮悬挂花灯五万盏,如同五彩缤纷、霞光万道的花树一般。同时,让“宫女数千人,衣罗绮,曳锦绣,耀珠翠、施香粉”在灯轮下轻歌曼舞,还从长安万年县选来少女妇人千余人,成干上万的宫女及民间少女在辉煌如昼的灯火下边歌边舞,这些歌舞有的叫“行歌”,有的称“踏歌”。这些歌女们一顶花冠、一巾霞帔皆值万钱,甚至装饰一名踏歌伎女也要三百贯。歌女们在灯轮下踏歌三日。当时的盛况“他乡月夜人,相伴看灯轮,光随九华出,影共百枝新”,以至“歌钟盛百里,车马沸南邻”(韩仲宣《上元夜效小庾体》)。“月下多游骑,灯前绕看人,欢乐无穷已,歌舞达明晨”(崔知贤《上元夜六首》)。
宋敏求《春明退朝录》述:“唐明皇先天中,东都设镫,文宗开成中,建镫迎三宫太后。则是唐以前岁不常设。”唐玄宗尤爱歌舞,在勤政务本楼和花萼相辉楼前不仅建造“灯楼”,而且“遣宫女楼前歌舞以娱之。”
郑处海《明皇杂录》述:唐玄宗“在东都,遇正月望夜,移仗上阳宫,大陈影灯,设燎庭,自禁中至于殿庭,皆设蜡炬,连属不绝。”在东都洛阳“大醐五凤楼下,命三百里县令刺史率其声乐来赴阙。”还让这些声乐歌舞队比胜负,进行赏罚。当时河内郡郡守令乐工数百人坐在牛车上,皆身穿锦绣,连挽车的牛都蒙披虎皮,或者装饰成犀象形状。在长安,唐玄宗设宴大醋则上勤政务本楼,“金吾及四军士兵,列明阵仗,盛列旗帜,皆披黄金甲,衣短绣袍,太常陈乐。”有时让“府县教坊,大陈山车旱船,寻幢走索,丸剑角抵,戏马斗鸡。又令宫女数百,饰以珠翠,衣以锦绣,自帷中出。”然后箫韶齐奏,钟鼓齐鸣,“击鼓为《破阵乐》《太平乐》《上元乐》。又列大象、犀牛入场,或拜舞,动中音律。”在元宵花灯夜,灯火辉煌、载歌载舞之时,文人献踏歌词,吟诗作赋,倍添雅兴。唐代诗人张说《十五日夜御前口号踏歌词二首》,就生动描述了兴庆宫前观花灯歌舞的盛况:“花萼楼前雨露新,长安城里太平人。
大唐风花灯
龙衔火树千重焰,鸡踏莲花万岁春。帝宫三五戏春台,行雨流风莫妒来。西域灯轮千影合,东华金阙万重开。”
灯节的灯火繁盛,热闹非凡,和历代皇帝的倡导、参与有关。唐代灯节不仅时限放宽,而且大张旗鼓地庆祝。《明皇杂录》载:洛阳花灯节时有尚方灯匠毛顺巧思,结创缯彩为灯楼十二间,高50米,悬朱玉金银,微风一至,锵然成韵。其花灯为龙凤虎豹之状。国舅杨国忠的子弟们,也“每至上元夜,各有千炬红烛,围于左右。”王仁裕《开元天宝遗事·百枝灯树》述,杨贵妃之姐“韩国夫人置百枝灯树,高八十尺,竖之高山,上元夜点之,百里皆见,光明夺月色也”。宫廷、官府如此庆祝节日,民间每至花灯节也张灯结彩观灯游乐。在元宵花灯节的风俗影响下,唐代日常照明的灯烛也出现了新花样。
一些王公贵族用木雕成侍婢形象的灯架,称之为“灯婢”。《开元天宝遗事》记述:“宁王宫中,每夜于帐前罗木雕矮婢,饰以彩绘,各执花灯,自昏达旦,故名之为灯婢”。灯节不仅是一般家庭玩乐而已,而且是由官府组织布置,精心准备摆列出辉煌的满城灯火,吸引从上到下的男女老幼,一起喜洋洋地前来观看。火树银花,鱼龙百戏,使整个中国都沉浸在太平欢乐的氛围之中。
陶谷《清异录》记载,唐懿宗(833~873)为了给爱女同昌公主祈求冥福,曾将一台“仙音烛”赐给长安的安国寺。何谓“仙音烛”?即能够奏出音乐的烛灯,“台上安烛,即点燃,则玲珑者皆动,叮当清妙。烛尽绝响,莫测其理”。传说,五代时,有个莘七娘在某次作战时,曾用竹篾扎成架子,糊上纸,做成灯笼形,下面用松脂点燃,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力量,使灯飞上高空,作为军事信号,当时称为“松脂灯”,后世称为“孔明灯”。